十年放胆

原作向,来光传衍生
   

   
     

01

佐助并不认床,但此刻他躺在那栋完全没有经过修缮的简陋房屋里失了眠。他有心事,但同一张床甚至是同一个枕头上睡着的人似乎不太一样,他睡姿奇葩且毫无防备,一条腿搭在佐助身上,另一条腿垫在佐助的小腿下,双手越过挚友往怀里一勾,锁得要多紧有多紧。

佐助很无语,但他已经过了会因为这种小事和鸣人大吵大闹,不争个你死我活不罢休的年纪。除了脑子里那些繁杂的思考,他竟然会觉得,这个睡在他身边的男人白天已经很累了,夜晚就不必再多做打扰。

他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在鸣人身上开始学会忍耐,这个词作为忍者的第一要义宇智波佐助掌握得很娴熟,可为什么碰到这家伙的事却总有发不完的火和甩不掉的气。佐助不明白,也许这个问题就像鸣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和自己共用了一个枕头一样费解。

他刚刚回到木叶只有两天的时间,第一天用来解救泡在公文和例会中抽不开身的七代目火影,第二天也几乎都在一起共事,只有几个小时前他们终于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来,开始聊佐助的旅行,聊那只用来送信的鹰的去向。

佐助的信是被邮差送回来的,交到鸣人手上的时候信封已经被揉巴得不成样子。小樱放下怀里成摞的卷轴,在鸣人止不住的抱怨里飞去了那封信笺,七代目几乎立刻就从座椅上跳了起来,边嚷嚷这家伙终于记得给我回信了边拆开信封。

小樱嫌弃地摆手:“既然不是什么公事,你们两个的事自己解决,不要在我面前拆开啦。”说罢又提醒一句,“待会儿要去开会,鸣人你可别又睡着了哦!”

“知道了啦,”鸣人坐在椅子上转了一圈,背对着小樱低头看信,“说起来,佐助的鹰呢?”

“诶,这么说起来的确没有看到佐助的鹰呢。”

鸣人抬起头,深秋罕见的雨三日不见停,现在却有放晴的趋势。七代目站起来,身上的御神袍也跟着那兴奋劲抖了两下,有关鹰的事情转眼间抛在脑后,他心情愉悦:“佐助一走也有好几年了,是时候该回来了。”

小樱嗯了一声也勾起嘴角:“终于要回来了。”

  

  
    

  

02

“说起来,你对那个血之池一族的女孩子还蛮在意的说。”鸣人喝得脑子不清醒,手搭在佐助肩膀上乱摸,摸他瘦削却并不单薄的肩脊,直到佐助按住了他的手,“血之池一族的眼睛很特殊,没办法不去在意。”

鸣人打了个酒嗝,原本笑着的脸忽然变了神色,看着又像哭又像笑:“真可惜啊,还是小孩子呢,发生了这样的事……跟、跟佐助你当年有点像的说。”

佐助皱眉:“小孩子?你以为她多少岁?”

“唔……十二岁?还是十三岁?”鸣人摆手,眯起眼又问,“很重要吗?”

“不重要,”佐助闷头走路,“她比我大多了。”

这句话像一击雷劈在鸣人脑袋上,他瞪了瞪眼,不可置信地盯着佐助,半晌才说:“骗人的吧,比你这个大叔还——还要大?”

“需要我提醒你吗,你跟我一样,”佐助笑了笑,“都是大叔。”

鸣人听着这句话忽然想抬头看月,月亮好像就悬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他几乎要被那一盘昏黄又皎白的光彩迷晕了眼。酒气上涌,他也好像来了点勇气:“我说……能告诉我,你这次回来的理由吗?”

佐助不说话。

鸣人又接着说:“你看啊,每次信里让你回来你都、都不回来!非要本火影出面,你……才肯回来,我们都很想你的说。”他低下头,“小樱,我,卡卡西老师,鹿丸,木叶丸……还有三代目爷爷,都很想你的说。”

他越说越不着调,把以前去世的人都搬出来说,好像那些亡魂还在他们走着的这条街上游荡,仿佛根本没有忍界大战,也根本没有哀愁。

“你差不多适可而止吧,我回来并没有什么理由。”佐助声音低低的,听不出来是生气了还是没有生气。

鸣人晃着身体看他,心想,这么拖着一个醉鬼,一个从小到大的累赘,任谁都会生气的吧?就连那么温柔的佐助也会生气的吧?

而他打心底觉得佐助温柔,不管是像此刻一样没有怨气地把自己送回家,还是为了完成那个血之池一族的女孩子的心愿千里迢迢去了斗技场。也许宇智波佐助从来都没有改变,就如六道仙人所言,这个复杂的家族懂得爱,自然也懂得恨,两样世间最复杂的感情都能参透,又有什么是他们领悟不到的呢?

既然如此,佐助能够体会到我现在的心情吗?鸣人心想,他终于在摇晃中开始有了下坠感,被佐助拽住的手在对方的掌间扯得生疼,但既然抓住了就没有再次放开的理由。

“……不要松开,”他声音小得快要听不见,“不要松开我。”

  

   

  

03

佐助喂了鸣人一些解酒的茶水,后者脱力般地倒在床上,翻了个身企图遮住绯红的侧脸。醉酒之后并没有迎来想象中的断片,方才对佐助说过的的话现在都回到了脑海里,偏偏佐助抓着他不放,嘲笑道:“火影大人现在觉得害羞了?刚才说的时候怎么不觉得。”

“啊好困!超——级困,我要睡觉了!”鸣人答非所问,往被子深处拱了拱。

佐助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气得踹了鸣人一脚:“白痴,也给我留点位置。”

“诶?!”鸣人立刻从床上弹起来,“你也要在这里睡?”

“我也好困,超级困。”

“……”

鸣人按住他脱外套的手,“这里睡不下两个人的说!”

佐助顿了顿:“不然你睡地板?”

真是让人超级火大的家伙,鸣人不乐意地匀出一点被子,侧身让出一小块地方,闭上眼就要睡觉。佐助也好像根本不在意他身上一股酒味和夹带的烟味,他反倒觉得心安,理所当然地享受起难得的床被。

旅行途中没有这样的待遇,负罪之人不会为享乐而去,也不会为享乐而归。

那么他又为何终止赎罪之旅重新回到这里?佐助手臂枕在脑后,起先他觉得自己只是短暂地歇脚,但在这里短短两天,眨眼间的四十八小时,却漫长得像过了一辈子。

“我会去斗技场是因为有人对我说了一句话。”佐助忽然说。

“嗯?”鸣人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那个女孩……呃、那个阿姨?”

“她说,任何旁观的人都是加害者,”佐助轻轻地嗯了一声,继续说,“我想要证明她说的话。”

鸣人笑起来:“没想到外出这些年,小佐助也成长了不少嘛。”

“任何旁观的人也都是胆小鬼。”

“什么意思?”

“说你是胆小鬼的意思,”佐助背过身,“过去一点,不要抢我的被子。”

“你这混蛋说什么?!”

鸣人又开始了无休止的反驳和争吵,两个而立之年的大男人挤在一床被子里又是翻来覆去又是拳打脚踢,屋子里叮叮当当的声响直到午夜才停下。那句佐助想要出口却没有出口的话被永远地遗忘,他道出事实,一语点破,又狡猾地用其他事情转移对方的注意力,好像只要没人回答,早就变质的感情就能被一搁再搁。

深秋的风终于开始吹出初冬的味道,佐助睁着眼一直未能入睡,期间他想了很多事,比如那个血之池的幸存者木叶会如何处置,比如明天的工作安排,再比如他究竟何时离开。

鸣人放浅的呼吸在安静的室内听着还是有些扰人,佐助有些好笑地觉得这家伙浑身上下哪里都会讨自己的嫌,而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人,恐怕再也没有第二个。

  

 
    

04

他们停在了那道铁门外,鹿丸抓了抓头发:“我就不进去了,有要紧的事你们自己也能搞定吧。”

鸣人看着佐助,鹿丸的话像是根本没在认真听,只敷衍地挥了挥手让辅佐官回去。被交到手中的钥匙在空中摇摆,哗啦作响。

这声动静兴许是传到了铁门后的房间里,有个黑影动了动:“……小佐助?”

短发的女孩子抓着漆黑中有些生锈的铁栏,朝他们投去一个微笑:“谢谢你们来看我,我很高兴。”

鸣人摇摇头说道:“上次佐助没有来,这次……就算是欠你的吧。”

他们面前隔着那道厚重却脆弱的牢门,伸手可以打破的距离,可是谁也不会去做那样的事。站在里面的人没有谁是无辜的,可是说到底,站在外面的人也没有谁是一定无罪清白的。

“水影会引渡你们,”鸣人原地坐下,指了指他们的来处,那里矗立着又一道铁浆浇灌的铁门,“就当是为了赎罪,重新开始生活吧。”

佐助点点头:“我还要谢谢你。”

“诶?”短发女孩抬起头,“小佐助,谢我?”她说罢又突兀地笑起来,笑声干净又好听,一时间却笑愣了牢门外的两个人。

“那是因为我从来没有听到小佐助对我说这种话啦!”血之池弯了弯眼睛,“我也要谢谢你,我听鸣人说了哦,小佐助为了我的话去斗技场的事。”

佐助的神色有一瞬间温柔得不可思议:“谢谢你。”

铁铸竖栏后的女孩愣了愣,两只眼睛和大半张脸藏进了昏暗的阴影中,他们左手边被封死的窗口隐隐透出深秋午后的阳光,穿过十字钉深沉的枷锁,落到了他们的脚底。

有眼泪顺着女孩脸部的轮廓掉下来,摔在地上不发出任何声响,有的只是在她漂亮的眼窝里打转和回旋。眼泪象征悲伤与痛苦,但佐助此刻却在她的神色中找不到二者的任一,于是他这才讶异地发现那样的情态并非苦难所致,她比任何人想象中得都要幸福。

“我很久之前就知道……鸣人你的存在,”女孩擦了擦眼泪,笑着说话的时候声音打颤,“佐助可是和我说起过你哦,现在看见你们站在一起,我也觉得……好高兴啊。”

她抬起头,又有眼泪悬在那朵微笑里变得剔透金黄:“很奇怪吧,看着你们总觉得,非常幸福。”

她刚才说了什么?鸣人微微睁大了眼睛,就连佐助也露出了惊讶的面容,她在说幸福?

佐助同鸣人对视了一眼,那个女孩子的声音就在他们眼神交错的一瞬间穿过了双方的耳朵:“我也希望,你们能永远幸福下去啊。”

压抑的空间中没人说话,直到空气里所有的灰尘都在飞舞中放弃挣扎而落下,就像他们也终归会尘埃落定那般——

佐助生平第一次,一天之内道出了第三句感谢:“谢谢你。”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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